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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运赛场上,运动员们需要战胜的不仅是对手,有时还需要战胜自己。一年365天,他们要面对的除了困难和挑战,还有日复一日单调的训练和失败的孤独,但他们无怨无悔,坚守向前。东京奥运会跳水冠军谢思埸/王宗源、举重冠军李雯雯、汪周雨、射击冠军张常鸿和教练杜丽赛后第一时间走进中国体育报、中国体育、新体育网前方视频演播室,在复盘惊心动魄的比赛同时,为我们描绘了他们努力拼搏、永不放弃的无悔人生。
谢思埸/王宗源:给对方百分百的信任
谢思埸 东京奥运会跳水男子双人三米板冠军
东京奥运会跳水男子三米板冠军
王宗源 东京奥运会跳水男子双人三米板冠军
东京奥运会跳水男子三米板亚军
记者:两位在比赛前一天休息得好吗?会不会因为紧张而睡不着?
谢思埸:我有一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参加奥运会。躺在床上脑子里一直重复第二天比赛要做的动作,困到想不动了才睡着,休息得不是很好。
王宗源:比赛前一天我也很紧张,紧张到大脑一片空白,之后就什么都不想了,反而睡得还比较舒服。
记者:两位配对搭档的时间非常短,只有3个多月,你们之间是一下子就非常默契吗?
王宗源:我和谢哥的风格相差不是很大,训练中互相磨合,互相迁就,还算是比较有默契。
记者:只合作3个月就参加大型比赛,这样的情况在跳水队曾有过吗?准备的时间会不会太短?
谢思埸:紧急组队练几个月就打比赛对跳水来说还是很普遍的。因为在国家队大家的水平其实都差不多,双人项目就看能不能去互相磨合配合。说实话,我刚听到要和王宗源搭档跳双人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一点怀疑的,担心会不太合拍,但是在训练中发现他很拼,在不断地提高自己的能力,解决一些技术上的问题,不断改变自己。他的努力和进步让我觉得这个小伙子确实可以,慢慢地,我越来越信任他。
记者:王宗源当时知道谢思埸的想法吗?
王宗源:我肯定不知道,他也没提过这事儿,今天第一次听到哈哈。其实一开始知道我和谢哥配对搭档,我也曾怀疑自己的实力,我很害怕在比赛中由于自己水平不够而出现失误影响成绩,但是已经接到了通知,那我就拼命练,努力跟上谢哥的节奏。
记者:其实在奥运会赛场,你在第五跳的时候有一个失误,当时大家都捏了一把汗,那时谢思埸和教练跟你说了什么?
王宗源:当时太想把那个动作跳好,想法太多反而适得其反。那一跳失误之后我有一点慌张,因为对手的分数也慢慢逼近了。谢哥当时跟我说,不要着急,把心态调整好,把状态再慢慢找回来,最后一个动作是我们拿手的。教练告诉我放下压力,不要纠结,这一轮比过了就过去,专心做好下一个动作。
记者:谢思埸在比赛中鼓励王宗源,让他对自己有信心。你当时是百分百相信他下一跳没问题吗?还是看着不断逼近的比分会有一些慌乱?
谢思埸:我当时完全相信他没问题。这真的没什么,都是在可控范围之内的分数。最后一跳的动作我们练了无数次,再怎么跳,也不会差到哪里。这个动作对我们两个来说,只需要把同步做好,其它就没有任何问题。在赛场上,肯定要百分百相信搭档,要给对方安全感。
记者:赛场上是搭档之间给予鼓励,相互减压,在训练中,当两位有压力或者有负面情绪的时候,是怎样调节的?
王宗源:跟朋友聊天,把压力释放出去,缓解自己,所以我压力大的时候就是一个话唠。
谢思埸:我有压力的时候就想一个人呆着,看看电视剧和综艺转移注意力,或者就安静地呆着什么都不想。完全放空自己的脑袋,把糟糕情绪过滤掉,第二天重新整理好自己的心态再去训练。
汪周雨/李雯雯:我们的目标是不断挑战自己
汪周雨 东京奥运会举重女子87公斤级冠军
李雯雯 东京奥运会举重女子87公斤以上级冠军
记者:两位第一次参加奥运会,和之前参加其它比赛的感受有什么不同吗?
汪周雨:其实没有太大区别,因为两年前这个舞台我们曾经也来过,只是在等待实现目标的过程中等的时间太长了,挺煎熬的。
李雯雯:虽然心里很着急,但是一直告诉自己要放平心态。
记者:在到达东京等待比赛期间是什么样的心理?紧张?还是觉得比赛比较稳了?
李雯雯:抵达那天我唯一的感受就是累,只想睡觉。其它时间会有一点点紧张,但是教练一直让我们理性看待,他说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急也没有用,要放松心态看待比赛。
汪周雨:挺难熬的,到最后甚至会有一点焦虑,因为对比赛我们中国举重队都充满了信心,奔着金牌来的。后来队友拿了冠军,但我们还没有比赛,这个时候特别想要登上这个舞台上拿下金牌,期间还要保持训练和维持体重,心理上有点煎熬。
记者:比赛后自己拿到金牌时有什么感受?
李雯雯:刚比完赛有点蒙,随后觉得终于比完了,好轻松。
汪周雨:我感觉很平静,因为觉得自己今天没有发挥得特别好,不仅仅是比平时训练重量上有差距,这次也没有达到我参加国际大赛的以往成绩,所以虽说战胜了对手拿到了金牌,但我这场比赛确实是输给了自己。
记者:中国举重队曾诞生了无数冠军,在这样一个集体中,你们感受最多的是压力还是动力,还是其它的情感?
汪周雨:我感觉是一种促进,会不知不觉地想向他们靠近,因为我们举重训练馆的“冠军墙”上挂的就只有奥运冠军,什么世界冠军之类的其他冠军都挂不下,每天看着这些非常激励人心。我们既然选择了举重,就是奔着奥运舞台和奥运冠军来的。
李雯雯:我是目前队里最年轻的,所以我一直都在向每一位前辈学习,我的教练也总跟我说,前辈个个都比我年龄大,都还在坚持,我有什么理由不在年轻的时候努力拼搏呢。
记者:你们现在已经拿到了体育界的最高峰奖项——奥运冠军,你们的下一个目标是什么?
李雯雯:在我们中国举重队,可以说我们最大的对手应该是自己,我们的目标就是不断挑战自己,提升自己。
汪周雨:没错,不断挑战自我,我觉得只有自己战胜自己,没有人能战胜我。
张常鸿:赛场上该做什么我很明白
张常鸿 东京奥运会射击男子50米步枪三姿冠军
记者:请用三个词形容一下自己?
张常鸿:聪明、帅气、幽默。
记者:如果奥运会也像颁奖礼一样有获奖感言,你会说什么?
张常鸿:首先感谢祖国给我这次机会,感谢杜教练对我的耐心指导,在训练和生活中对我的帮助很大。
记者:用一个动物来形容自己的话是什么?
张常鸿:可能是猴子吧,自己的性格比较外向活泼,也比较讨人喜欢。
记者:现在“00后”年轻人都不低调是吗?常鸿你拿到了男子50米步枪三姿金牌,是本届东京奥运会射击项目的最后一枚收官金牌。对自己本次东京奥运会的表现,你觉得怎么样?
张常鸿:感觉整个过程非常不错,比赛把控得比较好,思路清晰,该做什么该抓什么都特别明白。
记者:这一次常鸿是一箭双雕,不仅射中了金牌,还创造了新的世界纪录,但是之前一些世界大赛你还没有打出过这么好的成绩,为什么会在奥运会上爆发?
张常鸿:从2019年奥运会选拔开始,我就已经进入奥运队伍了。从那时起我就已经开始为东京做准备,比赛的目的不是要拿冠军,而是要暴露问题、解决问题。如果你平时比赛没有问题的话,到了奥运会这种大强度比赛,很有可能暴露问题你解决不了,所以到了奥运会我的整个过程和思路是非常清晰的,自己有什么问题应该怎样应对都非常清楚。
记者:这一次来日本有怎样的体验?
张常鸿:我是第一次参加奥运会,这是一个无比盛大的比赛,我感觉特别光荣,特别激动,但我也知道我是来打比赛的,不是来玩的,所以自己还是努力把那种兴奋劲儿转换一下,带着这种刺激劲儿来调动我的比赛。
记者:你赛后跟教练说了一句什么话,教练直接哭了?
张常鸿:我打完一扭头看见教练在后边,觉得这几年的心酸就全都涌上来了,我就要哭出来了,就给教练开了句玩笑,说:“怎么样今天可以吧”,用玩笑的方式把自己的泪给憋进去。
记者:在跟杜指导的这几年,你从她身上学到了哪些东西?
张常鸿:我感觉更重要的是成长的转变。刚开始是一个懵懂少年,什么都不懂,也没有什么思想包袱,也没有什么压力,我就想我单纯打好这场比赛就行了。但是打这届奥运会之前,我产生了一些思想波动,带着思我要来打好这场比赛的思想包袱,可能会更艰难一点。我感觉跟着教练学到的就是做人跟射击一样,你想练好,把射击打好,要先过自己这关。
杜丽:“00后”表现抢眼是好趋势
杜丽 中国射击队教练
记者:张常鸿夺金后让你成为人生赢家,现在你不仅自己是奥运冠军,老公是奥运冠军,徒弟也是奥运冠军。你觉得射击奥运冠军是一脉相承吗?
杜丽:这一届射击队表现得确实让大家感到很满意,尤其是“00后”的表现非常抢眼。对于射击来说是一个特别好的趋势。有年轻运动员冲到前面,对未来项目发展可能更重要一些。
记者:你和队员们平时相处的时候也不是那种特别严厉的相处模式吧?
杜丽:我是属于那种不太凶的教练,希望用一种他们容易接受的方式教导他们。和“00后”打交道跟他们沟通是很简单的,如果凶一些他们不愿意接受反而会浪费掉时间。我想节约时间,让他们既能接受又能认识到问题,然后很快能够解决掉。
记者:我记得之前见你,包括今天,你说话的语调一直都是比较慢、比较温柔的,执教的时候也是这样吗?
杜丽:整体来说都还好。可能当运动员习惯了大心脏,而且经历的东西太多了,好像现在就比较平静一些,但在日常训练当中如果他们没有按照我的训练计划去完成或者执行的话,我会很严厉。
记者:在训练过程中怎么调节队员的心理,怎么和他们磨合?
杜丽:我们在赛前训练时针对赛场上急躁的问题进行了着重训练,练了很长一段时间,让他安安静静的,不管遇到问题也好,顺利也好不顺利也好,不管什么成绩都要让自己保持平静。其实这一点很难做到,因为人有欲望有各种情绪,但是在射击场上你不管内心有多大的起伏,都要让自己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记者:我之前听很多运动员朋友都跟我聊过,说奥运会之前太顺也不太好,奥运会之前比赛成绩不尽如人意,说不定奥运会会大爆发。您有那么多届奥运会的经验,这个是为什么呢?
杜丽:其实这也暴露了一个问题,如果赛前状态很好的话,他就把自己的目标定位在结果上了,太看重这个结果或者说期望值过高,在真正赛场上发挥起来反而增加了困难,自己给自己套上了枷锁。这是射击运动员的一个项目特点,可能其它项目并不适用这个特点。所以常鸿在之前的比赛中暴露的那些问题,然后用这段时间来修正,才能在奥运会上有这么出色的表现。
记者:这次来到东京,你完成了一个身份上的转型。有什么特别的感受吗?
杜丽:这届奥运会的整个过程确实太难了,对我来说也太难。因为我从2016年奥运会结束之后转型,到现在来说一共才正好4年多的时间,然后马上就要以教练的身份上奥运赛场,这中间从运动员到教练还是有一些不一样的感觉,适应身份的不同,适应职责的不同,还要把你所有的经验传递给运动员,学会和这些年轻运动员沟通是很难的一部分。其实我也在不停地琢磨,按以往的教学模式教练是主导,我说什么你听什么,但是现在已经不时兴了。这个年代的运动员会不停地问你问题,你让我做这个训练为什么,你今天让我跟着这个训练计划我能取得什么样的成绩,提高多少环,他向你反问的东西会更多一些。所以在我转型的前期,重点在做和运动员的沟通,慢慢融入他们的环境,提高训练效率。
来源:中国体育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