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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感觉里有耻辱,有愤怒,有沮丧还有悲伤,各种感觉,五味杂陈。”斯蒂芬·亨德利说,他心里清楚的记得他是如何从斯诺克的统治地位上一步步滑落的。2012年世界锦标赛的1/4决赛是他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那时亨德利已经有很严重的心理障碍,“我一点都感受不到快乐。”
亨德利最喜欢的运动员是老虎·伍兹、迈克尔·舒马赫、尼克·法尔多和AP·麦考伊,曾经他跟他们一样不可一世。他拥有最多的世界冠军头衔,20世纪90年代,他赢得了职业生涯的全部7个世锦赛冠军,并连续八个赛季成为世界第一。但是,心魔来袭的可怕,伟大的冠军们也会体会更深。
“那大概是从我生涯结束前12年的时候开始的。当然这是心理问题造成的,当你击打白球时,你应该发力击球。但是当你紧张的时候,你最后出杆的时候却没能发上力。到2012年的时候,我的比赛几乎结局都是注定的,你只能坐在椅子上看着水平不如你的球员打出你打不出的进球。这把我整个人都摧毁了。”
他的新书里生动而深刻的解读了他这个心理问题,亨德利也接受了人们将他的这种情况理解为是一种类似于高尔夫运动员中常见的类似“yips”综合征的运动障碍。他无奈的耸了耸肩:“这反而是‘大题小做’了。我讨厌那个词,因为我的情况比那个严重的多。”
它让亨德利感受到了耻辱。为了获得参加他最后一届世界锦标赛的资格,他必须先在谢菲尔德的体育学院参加资格赛而不是直通他心爱的克鲁斯堡。“打资格赛让我感到很羞耻。虽然这对其他球员来说并不显得不尊重,但我是在十年里在克鲁斯堡获得七次冠军和两次亚军的人啊。”
亨德利在第一轮对阵斯图尔特·宾汉姆的比赛中,他打出了一杆147。那时候亨德利已经决定要退役了并即将成为中式8球的形象大使。 “在中国会见了我的新雇主后,我飞到了克鲁斯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147出现了。这太棒了,因为在36次击球里,只有6次打得没什么问题。那时我在比赛里的大部分击球已经打不准了。每打进一颗球都好像要人半条命一样。别人可能会说,打得真好。但只有我自己知道,那种感觉有多糟糕。”
他在第二轮击败了约翰·希金斯,但在四分之一决赛里,一上来就以0-3落后于斯蒂芬·马奎尔。这几乎预示着比赛的结束。“在第四局要清台的时候,我知道如果我打蓝球时走位不好,粉球就会很难打。所以,在打咖啡球的时候,我需要想之后的两颗球,但是我做不我完了。”
他以2-13输给了马奎尔,接着就宣布了退役,但亨德利还遭遇了更尴尬的时刻。 “最惨的是在中国输给了罗伯特·米尔金斯。这太耻辱了。在中国,他们管我叫台球皇帝,但我在第一轮中一直输球。我崩溃了,这是我唯一一次因为输球而哭。罗伯特米尔金斯是个半吊子,不管怎样你都不应该输给他。”
亨德利并非有意贬低米尔金斯——他是用极度的坦诚来描述他退步的程度。 “我喜欢做世界上最好的球员。做世界第一没什么压力。我曾听现世界第一马克·塞尔比说过:‘做大家都盯着的那个人很难。’但我却觉得很享受。”
他很欣赏伍兹在不管多激动人心的胜利面前也几乎面无表情的那种状态。“我非常理解他。当你获胜时,为什么要兴奋的跳起来啊流眼泪啊什么的?赢是一种很棒的感觉,其他什么都不能让我内心有多大波动。我是在努力挤出点笑容,因为赢是我的工作。”
亨德利在他的书中详细的描述了了他的经理伊恩·道尔是怎么管控他的。多伊尔甚至让亨德利与他的女友曼迪分手,因为他认为这个年轻的苏格兰人应该把精力都投入在斯诺克上。后来,当他终于与曼迪结婚时,亨德利与其他球员混在一起吓坏了多伊尔。但亨德利现在认为,放弃他高冷的冰人形象影响了他。
“毫无疑问。在90年代,我从未与其他球员怎么来往过。不过情况后来发生了变化。我后来想花更多时间在球员休息室。我对马克·威廉姆斯变得友好了。毫无疑问,那让我变得没那么不可战胜了。罗尼·奥沙利文现在仍然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他就没有与其他球手们多来往。你需要那种冷漠。但我怀念年轻时跟小伙伴一起出去玩的时候:我喜欢和别人们一起,想和人们一起吃饭。但这种想法对做一个好胜的野兽来说是有害的。”
在他26年的职业生涯中,亨德利横跨不同的时代,面对着从亚历克斯·希金斯到奥沙利文等一系列引人注目的对手。他描述了喝酒曾经在比赛中多么常见。 “吉米·怀特和其他人在打比赛的时候会喝掉半杯拉格啤酒。 Bill Werbeniuk不得不在赛前四小时的时候喝点酒。因为他要么吃禁用的药,要么喝酒来降低他的心率。如果他在早上10点有比赛,那他六点就要起床开始喝酒。亚历克斯显然喜欢喝酒。有时候我们练球的时候,他醉的要靠桌子才能站得住。但他仍然打出了令人难以置信的表现。”
希金斯最初对亨德利很友善,“后来他对我产生了怨恨。一开始他瞄准的是史蒂夫·戴维斯然后是我,因为亚历克斯认为他是斯诺克这项运动的天选之子。在某种程度上他是对的。但当他打得不如我们时,他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亨德利现在仍然对许多年轻球员未能和他一起前往贝尔法斯特参加2010年希金斯的葬礼感到很失望。他对他的童年英雄怀特感情则还要再深一些,在亨德利获得的七个世锦赛冠军中,有四次决赛的对手是怀特。
“当他入场的时候,95%的观众都会情绪很激动。而当我走下楼梯的时候却会有很多奇怪的嘘声。但我喜欢那样,喜欢做那个坏小子,做那个打败他的人。但你永远不会听到吉米说任何人的坏话。希金斯过去很脏——但如果吉米说什么都是开玩笑的。他的球品就是这样。”
说到这里他笑了,像是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而不是嘲讽谁。 “肯尼·达格利什说,胜固欣然,败亦可喜。吉米是一个了不起的失败者。我相信他心里是很失落的,但他从未表现出来。如果我输掉了那场决赛,谁安慰我都没用。”
当戴维斯在6红球表演赛中碾压他时,亨德利还是个小孩。 “我讨厌一次又一次的输给史蒂夫,但如果我是他,我会做同样的事情。我愿意每天都让那些年轻人们感受一下绝望。”
当亨德利最终击败他时,戴维斯并没有称赞他,而亨德利也有这种心态。 “我和希金斯一起练球很多年,当他成为世锦赛冠军时,我也无法向他表示祝贺。一个普通人会说,干得漂亮。但我做不到。我不想输给任何人,不管是谁,哪怕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兄弟。看着别人在克鲁斯堡捧起奖杯让我很受伤。史蒂夫几年前就看开了。这就是他能比我打得更久的原因。他把输球看作很平常的事情。但我永远做不到。”
亨德利和奥沙利文有时会闹矛盾。“但现在,我们还行。说不上是好朋友,他这个人怎么说呢。有时候他跟你关系很好,有时候他连招呼都不跟你打。”
但是,尊重和竞争是一直存在的。 “罗尼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球员,人们大概忘记了我跟他较量过。那时候我显然在走下坡了,而他毫不客气的让我尝到了苦头。”
当被问及如果他和奥沙利文在他们的巅峰期相遇谁会赢时,亨德利明确的表示,“我相信我会赢。如果我们进行了四阶段的比赛,也许会有一些变数,不过我有信心。我心理上更强大。但他比我更有天赋,左手打球,能在4分半钟内完成147。我最快可能要九分多钟。”
亨德利每年飞往中国15次,同时还做斯诺克的评论员,亨德利承认:“与20世纪90年代相比,现在的生活挺无聊的。那时候我是世界上最好的球员。什么人都烦不到我。我现在的生活也说不上不好,不过我时候会想:未来还有什么值得期待的事吗?”
作为可能是历史上最伟大的斯诺克球员,他认为他的世锦赛冠军数纪录仍然是安全的。 “我看不出有人能打破它。奥沙利文有五个。如果他一直打下去,他可以做到。但是现在联盟里有其他四个人跟他水平差不多。在他的最好状态下,罗尼能赢。但他已经到了不太能保持最好状态的年纪。他说过很多废话,说他不关心记录。但在他心里,他很想要超过我,当然,我则是想保有这个记录。”
听上去亨德利好像回到了当年大杀四方的时候。但他现在不得不承认,他已经完全打不了比赛了。“我之前试过,练球的时候我打得很好,因为没人在看。但一旦那个感觉上来了,我就完全打不好了。这真特么难受。”
这位49岁的前世界冠军沮丧地笑了起来。当被问及他是否能解脱这些心魔时,他摇了摇头。 “可能有人认为他们可以治好我,但这是心理上的问题。之前在表演赛上,我在赛前喝几杯还能帮助我放松。这有时有效,但这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我现在必须接受这个现实了。”
文章翻译至:THE IRISH TIM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