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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期,奥沙利文接受媒体长篇专访,畅聊了自己30年辉煌的职业生涯。
关于世锦赛第七冠
“世锦赛很难。直到第五次夺冠时,第二天起床后我还会有‘我可以再来一次’的感觉。”
“而在2020年夺冠后,我整个人颓了大概10天。神经系统在(世锦赛的)17天有点儿崩溃。”
“那种感觉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击中你,我不喜欢。我只是觉得这不对,不正常。”
“比赛期间你会压制住很多情绪,然后它们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的某个时刻爆发。”
“今年也不例外,但我和自己许诺,绝对不要走进世锦赛需要你去往的黑暗地带,因为世锦赛是心态上的持久战,远胜于对身体的考验。”
“八年前我明白了这一点,所以现在我多少为了找乐子而打斯诺克。我仍然有竞争力,因为我好战。但我得放松许多,这样才能享受斯诺克,打得更久。”
“否则,我想如果自己永远找不到斯诺克快乐的一面,也许我已经不打了。所以我找到了享受斯诺克的办法,而获得快乐的一部分原因是不要走进那些黑暗地带。”
“我走进黑暗地带的唯一理由是我们在拍纪录片,所以我不得不真的去全力以赴,因为摄像机到处跟着我。”
“我不得不付出血、勇气以及其他种种,我不得不那样做。那就是为什么我讨厌(世锦赛第七冠),因为我曾许诺永远不要走进黑暗地带。”
“它需要很强烈的决心和坚韧。我对自己并不苛刻,因为我相信斯诺克之神。我知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世锦赛很难。谢菲尔德很难、很难。谢菲尔德像个斗兽场,上场前你会有很多压力,而走上赛场时还好——那是最棒的地方。”
“实话说世锦赛永远不适合我,它只是你不能不去打的比赛。世锦赛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但是你不能回避。”
(为什么获得世锦赛第七冠后如此激动?)“因为压力。实话说我应对压力的能力没有那么好。上场还好,但种种累积还有比赛带来的焦虑,我应对得不怎么样,我也不喜欢这部分。”
“有的球员、有的运动员可以做到,他们应对得不错,我觉得这是一笔宝贵的财富。但我永远、永远没有,我一直在这方面做努力,但这么说好像你想搞定就能搞定一样。如果不能,如果你不适合这种场面,这样的局面总是有点麻烦。”
“因此我发现确实非常、非常困难,到了职业生涯这个阶段,我似乎没必要去谢菲尔德,在我看来我没什么需要证明的。”
“我知道很多人会讨论第八冠,但我觉得这些东西在我的生命中没有那么重要。所以我得让自己平静下来,大家都在说第八冠诸如此类的事情,但我就这么想。”
(是否参加2023年世锦赛并冲击第八冠?)“我会参加,但我不会付出血水、汗水、泪水。我想念和吉米·怀特一起做解说。”
关于今年世锦赛决赛
“我的职业生涯里只有过两次‘僵住’的经历,都是在克鲁斯堡,因为那种地方会发生这种事。(第三阶段)我感觉很糟(注:奥沙利文第三阶段被特鲁姆普打了2-6,领先优势被缩小为三局),因为孩子们都来看球,我想他们在亲眼目睹爸爸的崩溃。”
“我坐在房间,(小)女儿过来了,我说‘对不起,你们是来看爸爸的。’她说:‘没关系,我们不在乎你赢还是输,你在这里就让我们很开心。’我说:‘真的吗?’她说:‘真的!’‘无论如何,哪怕今晚我输了,我们还是会度过开心的一晚?’她说:‘是!’我说:‘来吧!’我想这就是为什么那天晚场我打得很好的原因。”
“那天下午我确实觉得自己必须得赢,但当她说了这些话之后,我会想到史蒂夫·彼得斯(著名心理学家)的话,他说真正关心你的人会一直在你身边,他们想看到你有好的表现,想看到你获胜。但我还是爱你,因为你是朋友。作为她父亲,这些话让我心想,一切都还好,现在就上场去打吧。因此她是我晚场发挥出色的原因,而不是我自己。”
关于早年的起落
“我不知道如何挺过来。这段日子非常可怕,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人身上。”
“我19岁之前连一根雪茄都没抽过。当时我真的是个好孩子,在非常规矩、职业的环境长大,我的父亲也很规矩,所以那时候情况不错。”
“我15岁时父亲入狱,这对我是沉重打击,然后19岁时母亲也入狱。当她进去后,我迷失了自己的方向。”
“我大概有六年的时间处于有些放任自流的状态,因而我希望能回到当时,不做那些事。”
“我因为那样的生活习惯失去了好几年的时光,不过那时候我玩得很开心。”
关于训练
“我认为很多球员训练过度,而他们还没意识到这一点,他们或许是出于内疚而训练。”
“而我走的是另一条路。我有着科学的日程,如何掌控这么多事情也很科学,所以我不会听天由命。
我所有的训练安排都尽在掌控,这个日程我已经坚持了一两年,我意识到你到了某个点会咋样,然后又会怎样。于是我想,那么我还是在这个点停下,因为额外训练不会让我得到更多回报。”
“因此我会争取更多时间而不是练一整天。现在我会给自己时间做别的事,例如健身、练习,还有别的,例如和朋友在一起、处理一些事。我不会练太过,因为到了某个点你会发现足够了。”
关于比赛状态
“你不会想那么多,我清楚一旦自己触及到某个甜点,对手就没法跟住。”
“他也许可以跟上一局、两局、三局,但他会崩溃。这完全不是他的错:只是因为他的球,身体、心理,都如此。”
“一切最终会崩溃,你知道我这话什么意思吗?我觉得‘你坚持不下去,而我可以。’”
“所以一开始也许4平,但接下来我会12-4领先。我只是觉得自己可以一直这样打下去,而你得全力以赴拿到这个4平,但你坚持不了。”
“有时候你全力以赴了,但想要的结果就是没有发生。回望职业生涯,我会想‘我绝大多数时候都处于巅峰状态吗?’”
“我喜欢这样想:一旦能进入那个档位和那个地带,我会变得十分强大。他们(对手)没法坚持更久,因而我能全身而退。”
“我的高水平表现持续了很长时间,做到这一点很难。(和我打)有点像对阵网球里的德约科维奇(注:21个大满贯得主):你也许可以6-4赢下第一盘,但你得为此全力以赴。然后他开始冲击你,你只能心想‘我对付不了这个家伙’。”
“有点像是你明白了道理,但这需要时间,你得经历一个过程。你不能太自信或者太自满,你得克服。”
“这很难。斯诺克是一项困难的运动,很多事情不由你控制。很多时候你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时,脑海中不得不许多次经历类似的对话。”
关于如何应对焦虑
“焦虑是逐步累积的,有点像一种疲劳感。过去十年里我经历过四五次焦虑,因为我会想‘如果这样、这样、这样然后那样,焦虑会找上我来。’”
“记得有一年我几乎站站都进了决赛,连续六七站吧,那意味着我几乎每周都要打。到了最后我感觉很难受,然后我想,这么做不值得,不值得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以前我没意识到,现在我发现自己做不到。”
“我想如果拿了冠军得至少休息四天,让自己彻底恢复,从而继续打球。否则焦虑会在某个时刻袭来。现在我宁愿不想让自己冲得那么凶。”
(一定的焦虑是否是好事?)“我不在意不舒服,不舒服是好事,我可以应对,我意识到如果和某个人比赛,我们经历着同样的情绪,都处于巨大压力下。相当程度的压力就像……恐慌,有时我不能和别人处于一屋,有时我动不了,它有点像你开始迷失自我,这不好。到了那个地步我就不想再经历了,不想因为打太多比赛而产生那种感觉。我打了很多比赛,最后我看到自己的衣服就感觉恶心,我想‘今天又得穿这一身了’,看着床心想‘不,这不好。’这些比赛你都在夺冠,但你的状态却不好。”
“我很擅长写日记,打完一个比赛我会画上很多笑脸、中性表情脸或者难过的脸,我通过这个来衡量自己有没有在做对的事。2017年的日记里有很多忧伤的脸,但也有很多胜利,当时我想,这不好。因此我试图改变。从2017年开始,我的日记里一直有很多笑脸,因为我现在知道自己的节奏,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怎样可以摆脱困境。”
关于霍金斯等“好人球员”
“有的球员,你觉得就是不适合战斗。”
“他们是出色的或者非常优秀的球员,但你知道他们并不相信可以击败你,对阵他们,你多少会轻松点儿。”
“这不是他们的错误,只是他们的个性。他们是好人。例如霍金斯:他非常友善,也是非常优秀的球员,但因为他人太好了,所以没有足够的斗志。”
“你知道,你得有点儿……还有一些球员和霍金斯相去甚远,但他们是杰克罗素式的人。”
“你会想,这家伙永远不会屈服,所以你得不停打,把他们打下去。”
“当你觉得‘如果这是一场拳击赛,他们老早就停下来了。’但这个家伙还是充满信心,你会说‘哇!’”
“实话说,你得应对所有类型的人。我从不善于去想‘哦,我拿捏他了’,我的比赛得做到那一点。不过一旦我进入各个球指哪打哪的水准,我就能完全掌控自己。那一切就发生了,有点像行云流水。”